姜嫻平從外表上看如同常年待在溫室內的嬌花。

白色的頭發紮了一圈辮子盤了大圓, 如同十四世紀的發髻。荷葉邊的黃色襯衫搭配上深色的九分牛仔褲, 充滿著少女氣息。殷紅的唇如同剛吃了紅櫻桃, 潤澤靚麗。

她從頭發到穿著，無一不彰顯著自己平日生活態度的恣意。能夠有心思打扮自己，很少受到生活的挫折。事實上她經歷過的事情，幾乎囊括了和平年代的權謀和戰爭年代的廝殺。

當說起自己要求時, 她半點沒有含糊，思路很清楚：“非人類在人類這裏登記，等於一定程度上接受了人類的管轄。這個管轄不是說幫你們去做任何事情，而是說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權力和義務。當然這個權力和義務是有限定條件的，不能違背我們自己的法則。”

“可以詳細說一下非人類的法則麽？”小趙對此有著一定的好奇。

姜嫻搖頭：“做不到。這是只能意會的事情，類似於像人類的道德規範，但違背了是真的會有懲罰。”

她大概舉了個例子：“比如說當我的存在和行為會導致這個世界幾近毀滅, 那就嚴重違背法則。輕則監丨禁，重則死亡。”

小宋順著問下去：“監丨禁在哪裏？”

姜嫻眼神悠遠了一點：“游離在世界之外的一個地方。傳說進去了就很難出來, 出來還要接受改造。有的是意識上的改造，有的是軀體上的改造。”

小趙和小宋沈默。

這個地方聽起來像是某個非法實驗室。非人類的日子也不是完全無拘無束的。

不過這樣想也可以理解, 為什麽至今為止未知的現象有那麽多，但非人類跑出來殘害人類之類的事情非常非常少。有監管，當然大多數非人類都不會做出格的事。

要不是這一回姜嫻出頭，他們其實都不知道世界上存在著數量眾多的非人類, 而且還真有龍。

小宋是610部門的，他關心的事情更多的是：“我這邊主要負責意識啊觀念上的東西。人類在發展歷史上，對於非人類都有著一種崇拜心理。那這方面我也比較擔心。”

姜嫻點頭：“我懂。信仰問題。不過你們要知道, 即使沒有非人類的存在。人類一樣會有宗教信仰，且是對於歷史上存在的人類本身所產生的宗教信仰。”

小宋點頭。

姜嫻笑笑：“我們登記身份，在現實生活中會盡可能掩藏自己非人類的身份，如果暴露的話，我這裏可以幫忙處理。”

這話聽起來相當不羈。

小趙看了看旁邊的餘微：“餘微確實那麽多年一點異樣都沒有暴露出來。我們剛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，完全不能相信。”

誰會想到一個知名演員不是人。

小趙轉折了一下：“可姜小姐要怎麽確保妥善管理好那麽多非人類？”

“叩叩——”服務員敲門。

他們的話題暫時停頓，等服務員送上了茶水後離開，姜嫻才回答起小趙的問題：“因為我是姜嫻。”

小趙和小宋有點無法理解這個意思，眼裏流露出明顯的疑惑。

餘微到場後一直沒說話，現在終於開了口：“姜嫻是龍族龍王的女兒。按照人類的說法，可以理解為她是真正的公主。”

他即便不喜歡那群小弟，這會兒也不得不拉出那些小弟出來過個明面：“她座下擁有的追隨者，幾乎每一位都被刻在了她睡覺時的盒子上。這些追隨者稱霸一方，是每個世界頂層的存在。”

小趙有點好奇餘微的地位：“那餘微在龍族是？”

餘微客氣笑了下：“我在龍族並沒有任何的地位，一直跟隨在殿下身邊。可以理解為伴讀或者侍衛一類的存在。”

他伸手了自己的手，當場表演了一個大變龍爪。

原本骨節分明且白皙到讓無數人羨慕舔屏的美手，轉身覆蓋上了一層層細碎的鱗片。暗紅棕色的鱗看上去極有光澤，但冰冷到讓人頭皮發麻。當他的指甲變為尖銳的龍指甲，大約有五厘米長，兇殘簡直能讓人腿軟。

這種只有在恐怖片裏才會出現的模樣，就出現在了這小小的茶室包廂內。

餘微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支簽字筆。

他用指甲點在簽字筆尾端，輕易在上面紮了一個小洞，貫穿了整個尾端：“普通龍族的力量就極為強悍。姜嫻的力量更為強大。這個世界沒有誰能夠打得過她。”

小趙和小宋做過再多的心理準備，看見這一幕也不由倒吸一口氣。

簽字筆上紮一個小洞對於一根釘子而言不難，對於幾乎完全不怎麽用力的人類而言徒手很難。

餘微將自己的手恢覆成人類的手，將筆放在了桌上。他朝自己面前兩位笑笑，好似剛才做出那些詭異動作的不是他一樣。

“餘微和我一起長大的，力量一樣很強大。”姜嫻試圖給餘微加點重量。

餘微怎麽可能是普通龍族？她被迫上課的那些日子裏，餘微一樣跟著上了課的。那些長老們該教的東西沒少，怎麽可能會讓他普通得了。

普通龍根本不會被允許常年跟在姜嫻身旁。

小趙和小宋紛紛點頭。

不管普通不普通，反正在場的人類一個都打不過龍。

有了餘微這一手，姜嫻和小趙、小宋的對話更加有效率起來。人類延遲了一段時間來和她對話，自然是心裏面有點數的。姜嫻也早早將自己的想法都透露給珂珂過，而珂珂早就朝上匯報過了。

雙方就在茶室裏大概擬了個章程。小趙和小宋還拿出本子記了一下重點。

小趙、小宋一直以來就屬於工作優秀一掛，還深得上頭信任，這才得以來和姜嫻對話。在大幅度推進了進展後，他們和姜嫻大概約了一下出章程的日子，到時候約著再碰一回頭。

以後要是還有非人類，那全部可以按照這個章程來走。他們也會盡可能掩蓋姜嫻等非人類的身份，以“特殊能力”來簡單掩飾一下。

談話內容花了好幾個小時，珂珂中途給在座的人和非人都點了吃食，還續了茶水。

這茶室看起來普普通通，但吃食充足，種類囊括了面條餛飩等餐點、肉脯、水果、堅果、甜品等等。姜嫻剛開始說話說得怪認真的，說到後來忍不住就被這些吃的吸引走了大部分註意力。

她喜歡吃肉，也不排斥清爽的水果和甜點。

餘微在邊上知道姜嫻嫌堅果麻煩。對於龐然大物一樣的龍族而言，堅果要去殼去品味裏面的果肉，這可實在太過麻煩。他就在那兒幫姜嫻剝殼，從碧根果到開心果再到瓜子，每個種類都有。

他剝得開心，姜嫻吃得也很開心，時不時還將部分堅果肉推給餘微自己吃。

珂珂在邊上原本是“嚴肅”、“面前都是大佬”、“我代表著市級的顏面”、“認真聽”、“在場每句話都是重點”。結果當她一不小心瞄到邊上餘微認真給姜嫻剝殼後，她就成了一臉麻木。

人家是青梅竹馬長大，還是公主與伴讀的關系。

珂珂禁不住走了一下神。

小趙和小宋也註意到了這點，心裏頭千回百轉，最終反正也沒敢說出口。他們要是打趣打歪了，回頭留下負面印象，那可得不償失。

但不管怎麽樣，在場三個人類基本上有了一個共識：這是一對。

兩條龍之間的氣氛，正常人根本插不進去。

到大體差不多談完，姜嫻吃得有些累了。

她朝著對面兩位笑笑：“那基本上我們就這樣結束了。如果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找珂珂，珂珂會跟我說的。我對現在人類大部分科技都不是很熟悉，怕不能及時回應你們。”

小趙和小宋當即跟著笑起來：“好的好的。”

一場雙方都很滿意的會談就此結束。

姜嫻從位置上站起來：“那我現在和餘微先走一步。他最近工作上的事情都沒怎麽處理，光顧著陪我了。珂珂也跟著我走好了，我有點事情還想麻煩她。”

其他人跟著站起來：“好的好的。我們送送你。”

於是大家又虛偽客套了一下，這才徹底告別。

等到了車上，珂珂沒了長輩的約束，頭腦裏工作也算是勉強告一段落，坐在後駕駛座位上終於放松了一下。她身為小年輕的朝氣頓時展露出來：“哇，我竟然有一天會在餘微老師車上。”

姜嫻坐在副駕駛座上也放松了一下。她是純粹吃太累了，嘴都沒停過：“以後習慣就好。跟著我，你什麽人都可能見到。”

餘微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面的珂珂。

他思考了一下這人類女性的威脅度，覺得威脅度太低，將珂珂放到了自己的“待觀察”列表。

餘微將車子開出停車場：“我們接下去去哪裏？”

姜嫻看了看時間：“回家，帶珂珂認認路。她以後估計經常要到我們那兒來找我。”

餘微應了一聲，將車駛向了他家的方向。

珂珂坐在後面忽然想起先前在茶室裏姜嫻的話：“對了，剛才你說有事情要麻煩我，是什麽事情呀？”

姜嫻一聽這個，恍然掏出手機：“啊，我一出門差點給忘了。我看餘微粉絲發東西，前面還綴了個什麽符號的，藍色的，和話題不一樣。”

珂珂噎住。

沒想到是這種事情。

她湊上前看了眼：“是超話。粉絲追星好像都會超話簽到的。”

姜嫻點頭點頭：“這樣，那你跟我說說怎麽簽到。”

珂珂千算萬算都沒想算到自己調崗真正的第一份工作，是教姜嫻刷微博追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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